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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資訊

    學生身陷網貸不得不背負沉重債務的報道屢現,讓不少人對網貸有了清醒的認識。然而,有不法分子趁機盯上了“網貸賬戶注銷”這門“生意”。

    記者注意到,廣州公安近日連發微博提醒市民警惕這種騙局,稱已有市民被騙,損失金額幾千元至十幾萬元不等。

    據了解,不法分子冒充“銀行以及分期樂、360借條等網貸平臺客服”主動來電,針對在校及剛畢業的大學生群體實施詐騙,理由為“根據國家相關政策,要求當事人配合注銷在大學期間曾注冊的網絡貸款平臺賬號”,甚至用上了“當事人的身份信息被盜用注冊了網貸賬號,影響個人征信需要配合注銷”等各種借口。

    不法分子冒充銀行客服

    廣州警方日前通過微博表示,市反詐中心實時警情監測發現,近期廣州市冒充貸款平臺客服的詐騙案件持續高發,損失金額從幾千元至十幾萬元不等,基本貸款源頭都是各大網貸平臺,被騙人群以90后青年群體為主。同時,通報了兩起典型案例。

    記者注意到,詐騙電話不僅面向曾經注冊過網貸平臺的用戶,還借口別人幫忙辦理過等理由行騙

    近日,廣州市反詐中心接到一位90后事主報警,稱當天接到自稱“分期樂網貸工作人員”的陌生電話,被告知在校期間曾辦理校園貸。事主反駁“沒有辦理過貸款”,對方辯解“可能是學校的人幫辦理的”,并告知事主“現在不貸款的賬戶需要注銷,但要在所有貸款平臺上額度清零才能完成注銷操作”。

    事主輕信,于是添加對方QQ,根據其指引操作,先后在分期樂等6個貸款平臺貸款共11萬元,分11筆轉賬至對方提供的對公銀行賬號,隨后被親友告知是詐騙。

    此外,廣州市反詐中心還接到一名女事主報警,稱當天接到自稱“360借條客服”的陌生電話,對方能準確報出事主的個人信息(身份證號碼、曾就讀院校),并告知事主“曾向該平臺貸款未還”。事主記不清自己是否有貸款未還,但“客服”告知“如果不還貸,利息會越來越高,并會影響個人征信”。

    圖片與文字描述非同一案例(來源:微信公眾號“茂名公安”)

    事主信以為真,擔心受影響,便加對方QQ,并按對方指引操作,在“360借條”貸款,以此“清空貸款額度”,并多次向對方提供的銀行賬號轉賬共計92107元。事主后經與親友溝通才意識到被騙。

    除了冒充網貸平臺客服外,不法分子還會自稱是某銀行的“金融客服”來行騙。

    受害者以大學生為主

    記者注意到,廣東省公安廳也對此進行了提醒。9月29日以來,冒充貸款客服注銷貸款賬號類型的電詐案件在廣州天河區出現井噴式爆發,短短7天時間共發生39宗案件(占總電詐案件數29%),涉案金額198.6萬元,受害者以30歲以下學生和畢業生為主。

    騙子冒充貸款公司客服,通過非法渠道獲取了目標的貸款信息及身份信息,以贏得對方信任。并利用學生或者畢業生社會經驗不足,對金融知識不了解的特點,通過“會影響征信”等說辭對受害者進行威脅嚇唬。后以注銷賬號需要清空貸款額度、做流水的方式對學生和畢業生進行詐騙,使眾多涉世未深的年輕人背上債務。

    圖片來源:微信公眾號“茂名公安”

    此類詐騙的目的是,指引當事人從各大網貸平臺借貸轉賬到指定的銀行賬號

    9月19日中午,剛來廣州工作的小昆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自稱是某銀行的“金融客服”,并聲稱:查到小昆在大學期間,曾經在某網貸平臺注冊過賬號,根據國家相關政策,要小昆配合注銷大學期間注冊的網貸平臺賬號。

    隨后,對方又在電話里報出了小昆當時在平臺上填寫的個人信息,小昆信以為真,便按照對方的指引走“銷戶”流程。為了清空平臺內的“貸款額度”,在“金融客服”的提示下,小昆從各大網貸平臺借貸76700元,然后在兩天時間內分7次轉賬到了指定的私人賬號。轉賬后,小昆越想越不對,懷疑自己遭遇電信詐騙,于是報警求助。

    同一天,在廣州的小惠也向警方報案了。他的遭遇跟小昆如出一轍,先是一個自稱某網貸客服的人找上門,然后讓小惠配合銷戶。不過這次,為了唬住小惠,對方竟然還拿個人征信做文章:你的身份信息被盜用注冊了網貸賬號,影響個人征信,需要配合注銷。

    不明真相的小惠相信了對方的這套說辭,并根據對方的指引開始“注銷帳號”。對方誘導小惠從網絡貸款平臺上借款,然后轉到指定的賬戶中。錢到賬后,貪得無厭的騙子似乎沒有要收手的打算,反而編造更多借口讓小惠繼續貸款轉賬,為了徹底“銷戶”,小惠只好到處借錢。

    騙子偽造各貸款平臺圖,與文字描述非同一案例(來源:微信公眾號“茂名公安”)

    最終,他從多個平臺上多次貸款共3萬元,全部轉到了對方提供的私人賬戶里。漸漸地,小惠醒悟過來,自己可能遭遇詐騙,遂停止轉賬,但此時對方也有所察覺,直接拉黑了小惠的微信和手機號,人間蒸發了。

    牢記:任何人無權刪改個人征信!

    記者了解到,個人征信是由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統一管理的,任何人無權刪除或修改。那么,已經注冊申請網貸平臺的用戶可以注銷自己的賬號嗎?

    截自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發布的《信用報告全攻略》

    記者以上述案例提到的分期樂為例進行試注銷,分期樂APP界面顯示:如果用戶需要注銷賬戶,擬被注銷賬號需滿足“賬號的所有賬單需全部還清(包括與分期樂合作的第三方平臺賬單)”和“賬號不能有流程中的訂單或者開通中的狀態”兩個條件。賬戶注銷后,個人信息會被刪除,將無法使用該賬戶消費,也無法找回該賬戶。

    廣東省公安廳提醒,最近,這類“注銷網貸賬號”的新型騙局在多地爆發式增長,因為騙徒知道受害人的真實姓名,還能說出他們的身份證號、緊急聯系人、學校名稱、地址,甚至消費記錄等個人信息,因此許多受害者被騙后仍渾然不覺。

    來源:每日經濟新聞(ID:nbdnews)記者潘婷

    本期編輯:胡程遠、朱田恬

    語:作為國內最早上線的一個校園分期平臺,上線快2年的時間,分期樂目前仍然專注于校園人群,面臨兩大成長問題。

    “我們的定位不是綜合性的金融機構,而是要做年輕人的消費金融平臺。在用戶剛入學的時候就開始及時提供服務。目前我們的用戶中已經有了兩屆畢業生。”分期樂創始人肖文杰說。

    分期樂2013年10月上線,作為國內最早上線的一個校園分期平臺,目前仍然專注于校園人群。“我們現在不去做車貸房貸經營貸等等,那其實是跨了不一樣的人群。”肖文杰說。

    信用卡思路

    不主動去拓展其他人群,但攔不住用戶會成長。怎么使得學生在畢業之后還能繼續使用分期樂?學生畢業之后,以前的風控方式還能夠繼續沿用嗎?

    分期樂的思路類似于信用卡。圍繞現在用戶所有的可能的消費場景提供消費金融服務,在不同的階段,提供不同的額度。

    分期樂目前對借款用戶的審核和授信過程大概只需要10分鐘。自動審核通過,產生消費行為之后,提供40天的免息,用戶可以分期償還。分期樂甚至提出,提前還款免服務費。

    “對畢業學生的風控方式當然會與在校生有些不同,但我們主要還是看用戶信用的累積。”肖文杰說。

    分期樂對畢業后學生的風控,主要是基于之前的消費信用提供一定額度,如果授信額度不夠用的話,用戶需要提供一些其他資料來獲得更大的授信額度。

    用戶初始到平臺上來的時候借款額度平均1000塊錢。逐漸地,信用額度隨著信用額度的積累而提高,目前分期樂平臺上的用戶信用額度最高可以到一萬五。

    “1000塊錢或者幾百塊錢的授信額度金額太小,銀行不會去做,但沒有這些大學生用戶的信用數據累積,即便是阿里這樣的大電商平臺也無法很好地為這群人提供消費金融服務。”肖文杰說。

    覆蓋線下消費場景

    而除了用戶本身的成長之外,平臺也面臨高校渠道的學生數量天花板,平臺用戶規模怎樣繼續增長?

    “我們現在已經布局了幾乎全國所有的高校,除了西藏還正在籌備之外。”肖文杰說。經過一兩年的跑馬圈地,各大高校也已經被眾多校園分期反復挖掘。分期樂則把拓展路徑延伸到了線下。

    除了數碼分期等產品、小額現金借貸,還提供線下商戶的信用分期,覆蓋更多的金融消費場景。把線上和線下跟用戶消費場景相關的產品和服務都接入到分期樂平臺上來,同時給商家提供信用支付或者是消費分期的金融服務工具。

    現在,分期樂的用戶可以直接到線下商戶那里消費,并享受分期樂的分期服務。這與分期樂平臺最初強調的消費場景必須都在分期樂平臺上有了很大的不同。

    最初,分期樂不支持廠商提供商品鏈接由分期樂分銷,而是自己買貨再售,所以如果沒貨,寧愿停銷,等有貨時先對用戶進行審核,審核完成后,再馬上從系統下單,由分期樂線下人員與大學生交易。

    “剛開始這樣設計整個流程,是因為那時做的主要是數碼3C產品。這類商品的單價比較高,對商品本身的質量要求非常高。另外,也是出于風控的考慮,以防把分期服務能力開放出去之后,第三方利用來做套現或者是賣水貨假貨。”肖文杰說。之后,分期樂開始與京東戰略合作,作為京東的分銷渠道。

    在今年上半年,分期樂開始把分期服務能力向線下商家開放,肖文杰覺得是個不錯的時機。

    因為基于目前分期樂的用戶體量,平臺已經可以與商家進行談判,根據一定的準入標準選擇合作商家,并對他們的售后服務提出要求。 因為商家的銷售資金最終要從分期樂平臺來統一結算,所以一旦有用戶對商家服務進行投訴,平臺會扣除商家一定的保證金作為懲罰。

    肖文杰認為這種線下合作的方式,相對與線上買流量是一種更低成本和精準的獲客方式。而且,“現在還沒有線上哪家渠道能夠輕松完整地獲取大學生的用戶,所以現在出現了很多很重的線下團隊去開拓學生用戶。但這個事情的管理成本非常高,管理體系也不是一天就能建立起來的。”肖文杰說。

    金融、電商、地推孰輕孰重?

    龐大的線下團隊也是出于風控的必要性。“這是一個經營風險的生意,如果能夠把互聯網金融、電商、地推多個板塊都自己掌控,毫無疑問是最佳方案,外包很不靠譜。所以,做消費金融要盡可能的掌控每個環節并且能夠讓他成體系,互相監督和協作,螺旋式的上升。這也是我們堅持加大線下地推團隊的一個原因,就是能夠監控到每個環節。”肖文杰說。

    但在互聯網金融、電商、地推三個板塊上,分期樂也并非沒有側重。電商方面,分期樂采用的是跟京東戰略合作的方式,京東負責解決供應鏈、物流、售后的問題。“我們自己專注做好金融服務。”肖文杰說。

    但在電商方面,分期樂并非完全交付京東。它把最后一公里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創業初期,分期樂選擇了廣州的 10 所高校試點業務流程,研究物流、信審和地推的細節。最終,形成了目前分期樂現在的地推模式:分期樂總部進行統一的信息審核,而線下對學校的信用信息采集、交貨驗貨、校園推廣,則在標準化和可復制的流程下,交由本校學生兼職完成,以此提高人員效益和服務響應速度;除了前端物流由京東提供,分期樂自己做最后一公里物流,控制貨物的及時送達、驗貨體驗,以及可能出現的代領風險。

    在女兒留下的遺物里,找到了一份手寫的賬單,上面記錄著一串數字,總共是31489.25元,這是她一個月要還的債,一個馮遠無法想象的數字。

    女兒死后,50歲的馮遠突然頻繁接到銀行信用卡中心、網貸公司的電話,來電的人罵他是“老無賴”、“廢物”。

    兩個月前,2月26日凌晨3點半,他21歲的女兒馮潔從17樓窗臺縱身一躍,結束了生命。女兒在遺書里自稱患了抑郁癥,馮遠對此卻一無所知。

    他在女兒留下的遺物里,找到了一份手寫的賬單,上面記錄著一串數字,總共是31489.25元,這是她一個月要還的債,一個馮遠無法想象的數字。

    馮遠從臨汾老家來到女兒工作的西安,他在派出所、女兒單位、銀行來回奔波,跟網貸公司、催收人交手,頻繁地見女兒生前的同事、朋友,在她的手機、社交網絡上找蛛絲馬跡。

    而一回到女兒住過的房間,馮遠總是忍不住盯著女兒跳下的窗臺看,沉默地抽煙。

    他只想調查清楚,吞噬女兒生命的究竟是不是網貸?

    “你孩子出事了”


    2月27日

    馮潔的電話終于被接聽了。

    對方開口前的短暫空隙里,馮遠懸著的心稍放了下來。前一天中午,他給馮潔打了兩通電話,女兒沒接,也沒回撥過來,極其反常。

    “你孩子出事了”,電話那頭的人自稱是警察,讓馮遠趕緊到西安去一趟,“她在住所出意外,身亡了”。

    2月28日

    凌晨1:40,馮遠趕到西安雁塔區東儀路派出所。警察說,目前已初步確認,馮潔2月26日凌晨3點半左右從住所意外墜亡,排除他殺可能。


    2月26日凌晨3:30,馮潔從17樓一躍而下。新京報記者周小琪 攝


    馮遠不敢相信。女兒一直是個外向、堅強、懂事的孩子。他記得,女兒三歲在體校練體操,接送車上四五十個老師學生,兩三天她就跟所有的人都熟了。上了小學開始練舞,腳趾受了傷,回家一聲不吭,被父母發現了才輕描淡寫地說幾句。初中畢業后,女兒參加了藝考,每天早晨五點多起床,晚上十一點多睡覺,也從沒嫌過累,最終進入山西某大學舞蹈表演專業就讀。2017年,19歲的女兒就大學畢業,只身來到西安闖蕩,在市歌舞劇院當舞蹈演員。

    這與馮遠對女兒人生的規劃大相徑庭。按他的設想,等女兒讀完大學,就幫她在臨汾找一份舞蹈老師的工作,安穩度日。但馮潔還是更喜歡站在舞臺上的感覺。

    馮遠妥協了,他決定放手讓女兒去外面闖蕩兩三年。2017年7月10日,馮遠開車送馮潔到了西安,歌舞劇院合同約定馮潔基本工資是4000元,五險一金齊全,提供宿舍,如果有演出,還會有演出費,一個月大約能拿到六七千。按西安的物價水平,足夠馮潔過上舒適的生活。


    馮潔生前是一名舞蹈演員。受訪者供圖

    但馮潔總是很忙,連著兩年過年在外演出回不了家。原本和父親說好回家過元宵節,可單位臨時又加了幾場演出,要到3月6日才能結束。馮遠覺得女兒太累了,讓她演出結束后就辭職,他開車來西安接她回家工作、生活。

    沒想到,接到的卻是女兒跳樓的消息。

    這一晚,馮遠住在派出所旁邊的酒店,沒合眼,計劃明天一早就帶著孩子回家,“一分鐘也不想再在這個破地方待了”。

    3月1日

    早上,負責此案的派出所領導告訴馮遠,必須得等調查報告出來、家屬簽字后,才能領走孩子的遺體和遺物。

    馮遠要求,先通知單位,把孩子的同事、朋友都叫過來,做一個簡短的調查。

    這時,妻子才向馮遠坦白,去年12月,女兒已經從西安歌舞劇院辭職,1月,馮潔在另一個舞團找到了工作,當演員和助教,每天晚上在大雁塔景區表演,試用期一個月到手7500元,但沒有簽勞動合同,也沒有五險一金。

    馮潔也搬離了宿舍,問母親要了10000元,在離大雁塔不遠的一個高檔小區租下了一間單身公寓,每月房租2000元。

    “新舞團什么保障都沒有,像‘草臺班子’,孩子怕我不同意,才瞞著我”,馮遠得到了這個解釋。

    下午,馮潔的同事、朋友陸陸續續都來了,在派出所院子里哭成一團。沒有人想到馮潔會自殺。馮潔活潑開朗、愛笑,閑暇時,喜歡看漫威的電影,最喜歡的角色是洛基,所有人都很喜歡這個“小妹妹”。

    調查

    3月2日

    馮潔為什么自殺?馮遠想弄清楚原因。

    他把馮潔的朋友們挨個叫到了酒店,一個一個地聊,聊女兒的工作、生活,看他們和女兒的微信聊天記錄。

    一開始,馮遠認為,女兒自殺的最主要原因是換了工作,有心理落差。“孩子本身這么好的條件,到了那邊給的工資也并不高,說是7500元,去掉房租和社保,其實也就剩4000元,還沒有演出費、加班補助,什么都沒有。以前的單位什么都有。”

    閨蜜王萌回憶,馮潔去世前的那段時間,偶爾會去找她,“總是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然后抱我一下”。大年初三那天,馮潔還領養了一只貓,給它取名叫“初三”。

    馮潔所在的舞團領班毛星也記得,馮潔很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幾乎沒有沮喪的時刻,業務能力強,常在表演中跳主角。有時,別人都休息了,她還一個人站在鏡子前練動作。

    方玉是馮潔到了新單位后交的朋友,是為數不多見到過馮潔情緒崩潰的人。她說,馮潔去世的前一個月,在她面前哭了三次。其中一次,她們一起在外面喝酒,馮潔去衛生間待了很久都沒出來,方玉去找,發現她一個人在里面哭。但無論方玉怎么追問,馮潔都不肯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馮潔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表演結束后,約了方玉和前同事、閨蜜王萌等人一起去吃火鍋、喝酒。在火鍋店和酒吧,馮潔照樣跟大家插科打諢、拍照、錄視頻。

    唯一反常的是,馮潔似乎不想看到手機。她把手機給了朋友,說“無論如何把手機給我拿好”,還提出讓方玉過去陪她住一晚。但因為臨時有事,方玉提前離開了。

    馮遠懷疑,那天孩子們玩得太晚,馮潔回家時可能遇到過什么人,發生了一些事。但小區的監控視頻顯示,凌晨3點,馮潔是一個人回的家。

    3點09分,馮潔發了一條朋友圈,表示自己有點發燒、難受。方玉看到后,給馮潔發微信,叮囑她早點睡覺。馮潔和往常一樣,回了句:“好的寶貝,明天見,早點休息”。

    20分鐘后,馮潔意外墜亡了,身上沒帶任何東西。

    留在家里的手機備忘錄里,有一段她去世前寫下的文字:“對不起,我應該是如此灑脫之人,但我還是患有抑郁癥。我對不起所有人,抱歉,我真的覺得夠了,幸虧我不是獨生子女。爸媽,對不起,我是自愿的,不怪任何人。我希望我永遠都是善良的,包括靈魂。”

    馮遠從沒聽說過女兒得抑郁癥。


    馮潔墜亡后,留在手機備忘錄里的遺言。新京報記者周小琪 攝


    賬單

    3月8日

    馮潔的遺體在西安火化了。

    離開西安前,馮遠去了女兒住的公寓。房子在17樓,電視機、洗衣機、床、沙發等家具都是房東買的。《古文觀止》《唐宋舊詩詞》等書整齊地碼在書柜里,大小不一的相框擺在電視柜、床頭柜上。洗漱臺上放著的護膚品幾乎都是百元貨,廚房里有全套的鍋碗瓢盆。

    能帶走的東西馮遠都打包了。唯一留下的,是玻璃窗上的那對小豬年畫,那是馮潔過年時親手貼上去的。

    3月11日

    料理完女兒的后事,馮遠昏睡了兩天。

    醒來后,他開始整理女兒的遺物。在一本書里,馮遠發現了三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標題分別是11月賬單、12月賬單。賬單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分期樂、閃銀、愛又米等網貸機構的名稱、還款金額和還款日期。12月,馮潔要還的總額是31489.25元,單閃銀一家,就要還10138.5元。


    3月11日,馮遠發現女兒手寫的還款賬單。新京報記者周小琪 攝


    他查了才知道,閃銀全稱“北京閃銀奇異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4月,提供“資金借貸、消費分期等金融服務。”

    后來,馮遠得知,這份賬單是閨蜜王萌和馮潔一起擬的。在王萌對記者的敘述中,2017年下半年,馮潔問她借了1萬多塊,王萌覺得不對勁。在她印象中,馮潔是個要面子的人,“她一定是跟身邊的人都借過了,才會向我開口”。

    馮潔對她坦白,是急著還網貸。王萌問,總共欠了多少錢?馮潔搖頭,說“沒算過,也就三四萬吧,一年半載就還完了”。

    王萌還是不放心, 她催著馮潔盡快把總數算出來,再制定一個詳細的還款計劃。那天,她們一起窩在宿舍,把每筆待還款黑字白紙地列了出來,加在一起,總金額是137000元。倆人都懵了,“對剛工作的我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王萌說,她當即反應過來,馮潔借的可能是高利貸。

    馮遠也懵了,他沒想到女兒欠下了這么多外債。

    他開始往前回想,想起這些天陸陸續續接到過銀行卡信用中心和網貸公司的催債電話,讓他催女兒還錢,他當時并沒有在意。也回想起,回臨汾后的這幾天,有親朋好友跟他說,馮潔問他們借過錢,他以為數額不多,但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三四萬。

    女兒借網貸,他在一年前聽妻子說起過。2018年初,馮潔的舅媽接到一個催債電話,說馮潔有欠款。母親向馮潔問起時,馮潔只說在學校借了貸款,沒多少錢,已經快還完了。

    一開始,馮潔說只欠了五六千,在母親的逼問下,這個數字變成了一萬多。母親馬上把錢給她打了過去,讓她一次性還清。后來,馮遠還追問過好幾次,馮潔的答案都是“已經還清了”。

    看到這份賬單后,馮遠懷疑,女兒極有可能是因為還不上網貸才走上絕路的。

    他找出了女兒用的兩部手機,一部是女兒平時用的,自己買的iPhone 7 plus,密碼是女兒的生日。另一部是他給女兒買的樂視手機,被女兒放在公寓里,解不開鎖。

    馮遠打開了女兒的蘋果手機。發現微信上有許多還款記錄。最早的一筆交易產生于2016年1月,1650元。但這部手機沒裝任何網貸公司的app,也沒有催債的短信、電話記錄。

    馮遠懷疑,那些“證據”都在樂視手機里,要打開這部手機的唯一辦法,就是找警察做技術恢復。馮遠決定回西安,繼續調查。

    催債

    3月18日

    在前往西安的動車上,馮遠又接到了催債電話。

    對方自稱是閃銀“至尊借款”的催收人員,馮遠讓他加微信聊,提供詳細資料。

    “至尊借款”,是閃銀旗下的一款資金借貸產品,除此之外,閃銀的資金借貸產品還包括哼哼、瞬瞬、閃花花等。

    在微信上,催收人先給他發了馮潔身份證的照片,以及四張馮潔借款的圖片記錄:最早的一筆是2018年8月14日,借了2700元;第二筆是9月4日,借了1100元;第三筆是10月13日,借了4400元;第四筆是11月4日,借了900元。

    隨后,催收人又發來了馮潔工商銀行的銀行卡號,告訴馮遠,馮潔目前共欠款1912.1元,已逾期32天。一張“還款記錄”截圖顯示,從2019年1月10日起,到2019年2月17日,馮潔總共向平臺還了3620.97元。

    當馮遠提出要看對方所有的打款記錄、還款記錄、借款合同時,催收人以自己是第三方催收部門為由拒絕了,讓馮遠自己去app里查。

    馮遠反復向催收人要證據,對方一下翻了臉:“你現在就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老無賴”、“我看你女兒貸款就是給你買棺材了”……甚至開始威脅馮遠:“‘你得了癌癥,你閨女借錢給你看病還不起,想去賣身’,我就這樣說,把你家親人朋友都給你發一遍”,然后拉黑了馮遠。


    3月19日,馮遠收到催收人的威脅信息。新京報記者周小琪 攝

    “對我一個家長,他都這么惡言惡語了,要是對我孩子,他說的話絕對不止這么簡單”,馮遠無法想象,每天接到這些催債電話,女兒會承受多大的壓力。

    王萌曾和馮潔朝夕相處,她記得經常有湖南、四川等全國各地的電話打給馮潔,馮潔總是直接按掉,“她說沒事的,都是騷擾電話”。

    3月19日

    馮遠把馮潔的手機、銀行卡、手寫的賬單、與閃銀催收人的聊天記錄提交給了警方。警方表示,目前的證據不足以立案,只能先以“幫忙”的形式來調查。至于閃銀催收人對馮遠的辱罵,因為沒有接觸性的行為,也不構成暴力犯罪。

    閃銀賬號注冊后,申請借貸額度需要經過實名驗證、填寫基本信息、綁定手機運營商、添加銀行卡等步驟。完成以上操作后,可以獲得5000元的借款額度,系統顯示的還款計劃是,分3期還,月還款額為1944.17元,“新人專享”,每期只需還款1766.17元。

    按原本的月還款額計算,其年利率為97.39%, “新人專享”的年利率為35.48%。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下稱“《規定》”),“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超過年利率36%,超過部分的利息約定無效。”

    上述《規定》中還特別說明,借貸雙方約定的逾期利率“以不超過年利率24%為限”。但是,在借款前,閃銀的合同中并未對逾期利率進行特別說明。

    曙光

    3月21日

    馮遠住進了女兒住過的公寓里,開始調查一切。

    他在電視柜旁邊,擺了一張張馮潔生前的遺像。遺像是馮潔的朋友幫她畫的,馮潔穿了身白色的婚紗,雙手輕輕握住頭紗,低頭,垂下雙眸,溫柔地笑著。一閑下來,馮遠就反復擦拭相框,生怕落了灰。

    安定下來后,馮遠去見了馮潔工作過的兩個單位的領導。他看了女兒的工資表,在劇院時,女兒每個月實際到手的工資并不是合同約定的4000元,最低時一個月只有2000多。劇院領導給出的說法是,“工資考核由上級制定”。

    馮遠猜測,工資太低、還不上網貸是女兒換工作的主要原因。

    王萌知道馮潔有網貸后,常常叮囑馮潔,不要再借網貸了,這樣下去雪球只會越滾越大。她和馮潔約好一起攢錢,上淘寶買衣服,用平價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吃5塊錢的炒面。和朋友聚餐時,從來不讓馮潔多掏錢。

    2018年10月,馮潔對王萌說,“想回家發展”,后來又說,“家里掙得太少了,不夠還網貸”。三個月后,馮潔換了一份掙得多的工作,她告訴王萌“網貸已經還了差不多一半了”。王萌本以為,再過不久,馮潔就能把債還清了。

    4月2日

    下午,馮遠去銀行把馮潔銀行卡的流水打印了出來,從2015年到2019年,厚厚一疊。

    曾在銀行當過會計的馮遠翻了幾頁,就發現了問題。“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流水,每天收支非常頻繁,孩子的錢一進去,留不住兩天,就都全被扣光了,扣款的金額都精確到了角、分,肯定是還了網貸”。

    銀行流水顯示,馮潔生前的最后一筆交易發生在2月18日,支出499.5元,余額為0元。馮遠統計了馮潔的其它賬號發現,馮潔去世后,只在微信錢包里留下了7塊錢。

    在律師的建議下,馮遠擬了一份報案材料,要求警方調查,馮潔借款的網貸公司是否涉及套路貸?以及套路貸是否涉及詐騙?

    4月8日

    馮遠把打印出來的流水賬單交到了派出所。東儀路派出所通知馮遠,警方正式立案了。馮遠暫時松了一口氣。有消息稱,馮潔的案子或跟另一起套路貸案件有關,警方將并案調查。但警方拒絕了記者的采訪。

    4月9日

    上午11點,馮遠又接到了一個“至尊借款”催收人的電話。

    加上微信后,對方又發來四張截圖,比上次的截圖詳細一些。其中一張截圖:2018年8月14日,借款2700元分六期,前五期已還清,第六期逾期金額720.68元。但仍舊沒有馮潔還款的明細。

    馮遠在手機新聞上看到,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印發了《關于辦理“套路貸”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關于辦理實施“軟暴力”的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他一字不落地看完了這兩則《意見》。

    其中,對“套路貸”的定義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假借民間借貸之名,誘使或迫使被害人簽訂“借貸”或變相“借貸”“抵押”“擔保”等相關協議,通過虛增借貸金額、惡意制造違約、肆意認定違約、毀匿還款證據等方式形成虛假債權債務,并借助訴訟、仲裁、公證或者采用暴力、威脅以及其他手段非法占有被害人財物的相關違法犯罪活動。

    馮遠想,女兒年紀輕輕,之所以會在那么多家網貸平臺借款、欠下巨額債務,“一定是被那些公司‘套路’了”。

    “出臺很及時,正好都和孩子的案子有關”,馮遠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馮遠會把每天的行程詳細記錄下來。新京報記者周小琪 攝

    4月11日

    有媒體的記者來采訪,馮遠帶他們去找馮潔生前的朋友。在大雁塔景區北門附近的廣場上,幾十名年輕的舞蹈演員正在跟著音樂排練新節目。

    馮遠看得出神,如果女兒不出事,一定還是這幫孩子中的一員。

    線索

    4月14日

    早上9點,馮遠到了東儀路派出所。民警告訴他,馮潔手機的信息都恢復了,但微信聊天記錄、使用過的app無法恢復。

    在這部樂視手機里,馮遠發現了幾百條短信,幾乎全是分期樂、閃銀等網貸公司發的。馮潔去世之后,手機上還收到了幾十條南航、美團等公司的驗證碼。“這也是那些催債公司的手段,用你的手機賬號去注冊,頻繁地用短信驗證碼轟炸你”。

    記者和馮遠一起撥通了分期樂的客服電話,客服表示,馮潔具體的債務信息只有本人能查詢,拒絕提供相關資料和證明。

    馮遠從手機里,找到了馮潔一些大學同學的微信和電話,開始挨個打過去詢問情況。

    馮潔大學時的班長告訴馮遠,這幾天,她曾收到過催馮潔還款的短信;同系的一位同學說,在大學時,學校里有同學做網貸公司的代理,向大家宣傳網貸、組織一起下載app。

    高靈是馮潔的大學室友,那時,馮潔和她每個月的生活費都在2000元左右,在太原足夠生活。但在高靈印象中,網貸在同學中間“很普遍”。

    2015年,大三上學期,高靈通過網貸分期買了一臺美圖手機,月供300多元,分12期還完。沒過多久,馮潔也在“分期樂”上購買了一部手機,那時,馮潔剛滿18歲。

    馮潔上大學那幾年,馮遠到了深圳做生意,常年見不到女兒。他不喜歡發微信,每周都跟馮潔通電話,因為這樣能聽到女兒的聲音。生活費也都是馮遠給,每周500塊,偶爾馮潔也會多要一些,馮遠總會叮囑她“把賬記好,要對用錢有規劃”。

    大學畢業后,高靈和馮潔的聯系漸漸少了,也沒再聽說過馮潔借網貸的事。直到3月份,她聽一位從事網貸套現業務的男生說,馮潔去世前,曾在他那套過一大筆錢,似乎是用來還別的平臺的債務。

    4月16日

    到這天,馮潔已離世第49天。按民間傳統喪葬習俗,這是馮潔“七七”的祭日。馮遠原本瘦削的身板變得更加瘦削,零星白發爬上了兩鬢,胡子一茬茬往外冒,他沒心思剃。

    馮遠仍不知道馮潔向哪些網貸平臺借過錢、借過多少錢、還欠多少。馮遠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警方調查。他決定先暫時離開西安,回老家。

    在西安這些日子里,他常常想起最后一次見到女兒的場景。

    2018年9月,馮潔20歲生日那天。他帶著妻子、小女兒一起,從臨汾開了近5小時的車到西安。

    剛到西安,馮潔的表演還沒結束。他遠遠地站在人群外,看著她站在舞臺中央,耀眼的聚光燈打下來,她跟著音樂的節奏旋轉、跳躍,笑得燦爛。

    那時,他以為女兒還有漫長的、燦爛的余生。

    (為保護受訪者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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